陆拾柒

    比赛开始，由MCU首先发球。一号位是个黑头发的男生，个头不高，戴着副挺专业的运动眼镜，身上却有股文文弱弱的书卷气。

    队里现在很缺主攻吗？史蒂夫暗忖。这位“眼镜先生”看起来更应该出现在图书馆或者实验室里，而不是站在一群少说也有185+的壮汉的对面，在场上对抗性最强的主攻位打球。

    这时发球哨响。3号将球向上一抛，然后开始助跑。

    他起跳击球。

    下一刻砰咚一声巨响——史蒂夫甚至都还没有看清那个球是怎么出去的，它就已经被JL的后排接应甩飞了出去。肉体撞击的声音听起来就疼，可这一次碰撞完全没有消减球的力道，反而让它像一发炮弹冲起数米高，最后重重砸进了观众席。

    0:1

    刚刚接一的10号跌坐在地上，抬脸望天，一脸呆滞。

    史蒂夫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理解他的心情——

 

    ——刚刚到底他妈的发生了什么？？！

 

    “被吓到了吧？”

    巴基凑过来低声说，“发球的人叫布鲁斯班纳，你可别小瞧他。虽然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人家的外号可是‘Hulk’……布鲁斯的发球一向是我们的强发球轮，看来这一次，队长是想趁正联队尚在预热时多拿下几分。”

    他说完却皱起了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训练时班纳正经发出的球他们连反应都来不及，可是刚刚正联的10号居然已经碰到了球，只是晚了一步而已……是偶然吗？

 

    场上布鲁斯韦恩招手将队友聚在一起，低声与他们说了些什么，正联再散开时已悄然换了阵型：后排三名球员集体后压，几乎退到了后边界线上，而前排18号副攻也从网前撤下参与接一。

    哨声再次响起，班纳助跑，起跳，击球。

    又是一声巨响——球从18号的手臂上反弹回来，直接飞出MCU的后边界线一米多远！

    连续得分！MCU的队员欢呼着跑向班纳，举起双手挨个与他击掌，而托尼更是用力抱着他不放，高兴溢于言表。

    0:2

    班纳第三次发球。这一次JL的后排主攻将球接飞了出去，而10号拼了命地追出场外，也没能将它救回。

    0:3

    班纳第四次发球。这一次他的球倒是被正联接起来了，却直接过了网，被MCU后排接起后一个强攻夺下一分。

    0:4——MCU的队员激动地狂吼起来！

    开局领先四分！在面对正联的时候，他们开局便已领先四分！

    如果保持这个优势下去的话……说不定，能赢！

   “布鲁斯加油！”克林特高喊，“再拿下一分！”

    然而，面对着激动的MCU，JL却始终保持一片死水般的波澜不惊。场上的球员固然身体紧绷，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半分慌张或者担忧，反而有种……轻描淡写的泰然。

    此时的场上，班纳已经是第四次发球。或许是因为疲惫，这一次他球抛得稍微有些偏低，助跑起跳的时间不是很充裕，球速便慢了那么一些。

    如果对面是水平稍差一点的队伍，这一点失误也没什么；然而正联却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等待已久的10号猛地向右扑出，整个人被球的冲击撞得直接倒地，可这一次——

    巴基唰地站了起来：“他接起来了！”

    球冲向网前，韦恩立刻摆臂起跳，摆明了要进行二次进攻。可是当MCU的拦网队员起跳时，他却在半空中突然转换为传球的手势，一个背传的平拉开、将球以一条直线瞬间送到了不知何时已经起跳的主攻克拉克肯特手上——两个人的节奏衔接得正正好。

    肯特毫不犹豫地挥臂击球。

    砰！

    1:4

   “这……”

    巴基震惊地一屁股跌坐在座位上，“这才第五个球啊，正联……就能这么稳地接起来了？”

   “正联适应班纳发球的速度非常快。”史蒂夫苦笑，“而且居然第一次反击就成功了……”

    该说真不愧是正联吗？

   “这下可怎么办！接下来正联接连三轮可都是强发球轮，”巴基急得不得了，就好像现在他自己也站在场上似的，“布鲁斯韦恩、凯尔艾尔和亚瑟库瑞……我怕咱们队就这么直接给打垮了啊！”

   “发球强又怎样，我会把所有的球都接起来的！”

    一个清脆的少年音猛地冒了出来，“有我在，MCU的接球就不会垮！”

    两个男孩惊愕地转过头。身穿黑底金纹队服的银发男孩叉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神带着年轻人过于自信而特有的轻蔑。

    自由人……就是托尼说的那个，“接球尚不稳定”的，大一新生？

   “你们不信？”

    两人质疑的眼神无疑惹恼了信心满满的自由人。他昂起下巴，不屑地哼了一声，“算了，懒得跟你们计较，待会就等着把下巴都惊掉吧，两位可怜的板凳队员。”

    说完他便一溜烟跑上了球场，把两个惊愕的男孩甩在了身后。

    巴基气得简直要冒烟：“……板凳队员怎么了，替补也很重要的！你个小矮子，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要是矮个十几厘米，哪里还轮得到你做自由人？！”

   “你在瞎说什么啊，巴基！”

    克林特走了过来。他刚刚被皮特罗没大没小地一巴掌推出了球场，心情正不太舒爽，此刻只听到了巴基的后半句话，不禁皱起眉头不悦道：“这是什么话，人家皮特罗的脚步比你快了不知道多少，别说十几厘米了，你再矮个几十厘米都没用——你以为接球就是由身高决定的吗？”

   “……”

    巴基委屈地闭上了嘴，觉得自己特别冤枉。

    明明是那小子先起的头啊！

    说话间，发球的哨声已经响过。“Batman”韦恩抛球后却没有起跳，而是快行了两步将球发了出去，正飞向后排的一号位。

    一号位的班纳稳稳地接起一传。除他与自由人外的三名攻手同时开始助跑，最后托尼一个平拉开将球传给了前排的黑人主攻——不幸被对面拦网拦下。

    2:4

    接下来的一个球同样由班纳接起一传，随后托尼与贾斯汀配合打出快攻。然而扣球被对面拦网撑起，紧接着正联凯尔艾尔一个强力扣杀，打在MCU拦网队员的手臂上飞出了界。

   3:4

    开局的优势瞬间便化作乌有，无论是场上还是场下的MCU队员都皱紧了眉，面色不太好看。

   韦恩第三次发球。这次的球仍然飞向了班纳，然后由罗德斯再次进攻，被正联后排6号接住。

    这下即使是史蒂夫也看出不对劲来了，“为什么正联连续三个球都是发给班纳的？”

   “是为了牵制。”克林特解释道，“对于后排队员来说，要在接一后立刻投入进攻是十分困难的，尤其又是接像韦恩这样的强力发球。”

   “牵制？”

   “嗯。正联有三轮强发球轮，亚瑟库瑞发球的威胁在于强力，凯尔艾尔还要加上低空擦网，而布鲁斯韦恩的威胁则主要在于指哪打哪。咱队现在是接球阵型，后排自由人不能进攻，所以攻手就只剩下了前后排各两人；而这四人中，布鲁斯的后排扣球威力最大。正联应该是仔细研究了我们每个攻手的特点，在他们拦网中枢缺席的情况下做出了‘让后排的布鲁斯无法进攻’这样的战术决定。”

    话音未落，场上猛地传来一声大吼，班纳在三米线后起跳击球，威力恐怖的扣球直接撞开了前排的双人拦网，然后速度不减地撞上地面。

    比分又回到了3:5。MCU的队员大松了一口气。

    自由人皮特罗从场上跑了下来，不爽地踢了一下克林特的鞋，“在场上这么久，居然一个球都没接到……嘿，老家伙，该你上去啦！”

   “没接到球还好意思说。”克林特脸都黑了，再三提醒自己不要跟熊孩子计较才压下怒火，“还有，我再说一次，停止这么叫我——否则我让你去鱼跃绕场一周！”

   “你才舍不得呢。”皮特罗不怕死地冲他眨了眨眼，看到对方真有发火的趋势，这才补充了一句——“累坏了我，谁帮你们接球啊。””

    克林特还能怎么样呢？他只能深呼吸再深呼吸，在脑子里反复播放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托你的福，我觉得我现在想用力扣个什么的渴望已经爆表了。”

    可是，等他上场以后，情况并没有继续好转。正联用一个扣杀与一个快攻扳平了比分，又用一个发球得分完成了反超。好不容易由洛基借着扣球的假动作吊球拿下一分，贾斯汀却又跳发球出界，白白送出一分。

    7:6

    MCU只差一分——可是此时，正联的强发球轮，恰轮到威胁最大的克拉克肯特。

    他抛球，助跑，起跳，身体向后弯曲如一轮新月，将浑身的力量都集聚到击球的右手上。

    风声呼啸。球裹挟着万钧之力从网上险险擦过，皮特罗扑倒在地，却只擦过了落地后反弹起来的球。

    肯特一连发了四个球。三个直接得分，一个因一传冲网，直接被二传哈尔乔丹打了探头*。等到MCU终于因肯特发球出界拿回一分时，比分已经到了11:6——差距居然有了五分之多。

    此后，MCU与正联的比分交替上升，却始终保持着三分以上的差距，甚至还有扩大的趋势。

   16:10的时候，托尼第一次叫了暂停。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对方发个球就把你们发傻了吗？！”

    他阴着脸咆哮道，“平常不是打得挺好的吗，怎么到场上就一个个都怂了？去年咱们又不是没打过强队，有必要紧张成这样吗！”

    没人说话，大家都紧绷着脸。连续的三个强发球轮实在是给他们留下了太深的阴影，连之前傲气满满的皮特罗都低下了头，双拳紧握。

   “还有九分，我们还有机会，”托尼冷静下来，声音缓和了一些，“正联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大家都冷静一下好吗，不要害怕，做好进攻就行了。”

    暂停结束之后，MCU的梯次进攻晃开拦网，让克林特与夺下一分，随后班纳发动强攻又拿下一分，比分差落回四分。

    可正联也不甘示弱，肯特与韦恩配合出本场比赛的第一个内角扣杀，他从四号位外起跳，扣球几乎是擦着网砸在了边界线上。

    16:11

    这一分仿佛从高楼掷下的一颗小石子，彻底将MCU的状态砸了个粉碎。此后，MCU像是完全被打懵了，主力队员开始频频失误，发球出界、拦网触网、一传接飞，抢球、让球*、躲球……场上弥漫着阴郁急躁的气氛，可越是焦急，失误就越是频繁。

    史蒂夫心里也焦急得不得了，他看看场上急躁不安的MCU，不禁想起了开局时正联面对不利时的泰然。

    自信——他的脑海中突然跳出了这个词。正联之所以表现得如此镇定，大概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足够充分的自信，相信自己什么样的球都能接得起来，也相信无论落下对手多少差距，自己都能将其一分分追平。

    这就是所谓“传统强队”与MCU这种新崛起的队伍，最大的不同所在吧——正联每一个球员的骨子里，是一代代队伍积累下来的自信，他们在训练场与赛场上耳濡目染，久之就已成为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仰，即使暂时面对着不利的局势，也未曾有过怀疑。

 

    仅仅是五球过后，托尼便忍不住第二次叫了暂停。

   “够了，大家冷静一下！对方还没怎么样自己就先乱了手脚，失误丢分跟自杀又有什么区别！”

   “行了行了，”贾斯汀温声安抚道，“反正这一局是赢不了了了，我们不如想想下一局……”

    托尼闻言却勃然变色。“谁跟你说这一局没希望了？！我们还没输，至少还有五球呢！”

    贾斯汀被他呛了这么一句，脸色也难看起来：“都已经差了八分，你倒是说说要怎么追啊？我说现在考虑下一局，也是在为队伍考虑！”

   “如果抱着必输的信念上赛场，那就根本不可能会有赢的可能！”托尼咬着牙怒道，“连搏都没有一搏就开始想退路，只有胆小鬼才会这么做！”

   “你不要血口喷人！明明自己有错也死活不肯听取别人的意见，专断独行我行我素——就是因为有你这的队长，我们去年才会输得那么惨！”

    此话一出，即使是不知道他在讲什么的史蒂夫都能感觉到身周的气氛顿时冷凝下来。

    棕发青年气得浑身都在抖，“操，操你的汉默，我……”

   “——够了！”

    黑人主攻猛地大吼一声，“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嘴！这还是在比赛中，对手还在网对面，我们自己人就先开始内讧了？！”

   “是他先……”

   “托尼斯塔克！算我求求你了，比赛完你怎么跟他吵都行，但这是比赛中，你还是我们的队长！”

    托尼咬着唇转开了头。

   “还有你，汉默，”黑人紧接着转过头，像护犊母豹一样狠狠瞪着贾斯汀，“去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很清楚，那已经过去了，你故意挑这个时候翻旧账很有意思？！”

   “如果不是斯塔克一意孤行，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翻旧账！”贾斯汀还不罢休，“这怎么就怪到我头上了呢……”

   “可是托——队长说的确实是对的啊！”

    史蒂夫忍他已经忍了很久，此时终于忍不下去了，不顾旁边拉扯他的巴基，向前一步，以尽可能平和的语气说道，“副队长，现在正联才20分，我们至少还有五分的机会，这个时候我们该想的，不应该是怎么样去拿下下一分吗？”

    他并非不能理解贾斯汀的想法，只是现在，这种想法决不能出现——输人先输阵，球队的气势本来就已经够低沉了，如果现在就开始把希望寄托在下一局上，那就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运动场上最怕的，便是还未尽全力便先预想着失败——竞技体育，从来都只会、而且也只能朝着胜利拼搏！

   “谁跟你是‘我们’？”

    可惜贾斯汀似乎一点也不这么想。他气极反笑，一双蓝眼睛像毒蛇一样，紧紧地咬在史蒂夫脸上，“一个替补而已，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光在这里说空话有什么用，有本事你上啊！”

    这个该死的贾斯汀汉默！史蒂夫猛地攥紧双拳。没错，他的确是很想上场，想得心都痒痒——可是他才刚转副攻两个星期，怎么能敌得过训练有素的正联！

   “那就换呗。”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洛基忽然嗤笑了一声，“这小孩的胆量我喜欢——既然你都亲口承认了你没胆，那就换他上呗。”

    他轻轻地摸了摸唇角，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替补？替补怎么了，说得好像这里谁没做过替补队员似的——多稀罕吶？”

    贾斯汀暗暗叫苦。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极怒之下时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居然把这尊魔星给惹着了，眼下只好连连赔罪，“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这不是被他气坏了……”

    洛基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冲史蒂夫抬了抬下巴。“哎，小帅哥，待会上场别紧张，有球就好好打啊。”

   “真的吗？我能上场？”

    史蒂夫惊呆了。他仿佛瞬间身处几万英尺的高空，空气稀薄极了，简直要喘不过气来，却又控制不了地感到激动与高兴。

   “不行！我，我可能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你这人心眼也真实诚，”洛基给他的反应逗乐了，“哪里有把上场机会往外推的道理？放心吧，学长们都会罩你的……”

    可这时，托尼忽然出声了，一句话就把史蒂夫从几万英尺的高空扔了下来——还是没有背降落伞包的那种。

  “不行，洛基，”他说，“他不能上场。起码现在不行。”

    洛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又搞什么……啊，”

    他突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瞟了托尼一眼，“何必呢，你也知道这一关是躲不过的吧？”

   “不是现在，”托尼摇头，“也不是这里。”

    洛基撇了撇嘴，却没再多说什么。史蒂夫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但有一点是很明白的：托尼不打算让自己上场。

    期待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一旁贾斯汀得意的脸刺眼得让人火大。

    虽然是早已预料到的结果，但真正听到对方这么说，果然还是会伤心啊……听托尼亲口说他还不够强，还不能上场，还没资格与他站在同一个半场上。

    我会成长的——他只能努力这样安慰自己。我会打得更好，变得更强，成为队伍里每个人都信任、都依赖、都引以为豪的伙伴，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场上，毫不羞愧地与大家一起打球。

 

    休息时间很快结束了，托尼最后谁也没换，还是保持原阵容回到了场上。

    

   这一局，他们最终以25:18惨败于正联。而史蒂夫全程看着，再没说话，却把手中的矿泉水瓶子捏成了瘪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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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平拉开：文中也有解释，是一种战术进攻，二传将到位的球以平且快的方式传到四号位，主攻抢点阻截扣球。是中国女排首创的，对二传与攻手配合的要求非常高，而且传出球的线路越平越难配合上——但同时也是越帅！

快攻：来，再复习一下帅气的副攻快攻——同样是传球线路越平越有利。

 

  

  探头球：在粤语的说法又叫“食叉烧”，指的通常是对方接发球失误，球过网打的探头球，因为叉烧一口一个，吃起来干净利落，探头球的得分也如此，相当的爽。（这个粤语的说法简直hhhhhh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个叫法！）

后排进攻：

强力发球：

这里还有一个10大时速超过 120km/h的可怕发球

120km/h是个什么概念？我国《道路安全交通法》规定，机动车在高速公路行驶,时速最高不得超过120km/h。在这个时速下撞车，应该基本是车毁人亡的后果。

哭笑不得的让球：

 以及答应过这个天使小姐姐周日发的，但是这一章写太长了只能今天发，特给你道歉啦qwq  @彤云亦童 

 这就是这一周的量啦~下一章最早周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