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柒

  “我希望我们能够尽快完婚，最好待会去民政局把结婚执照办了，明天就举行婚礼。“

02

    “事实上，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讨论我们结婚的相关事宜的。”托尼·斯塔克说，“我希望我们能够尽快完婚，最好待会去民政局把结婚执照办了，明天就举行婚礼。”

    男人接下来又絮絮叨叨了些有关于婚礼、西装与教堂的什么事情，彼得没听。他百分之九十的心神都被用在阻止自己像只尾巴着火的猫一样弹射进大气层，剩下的那百分之十则在认真思考到底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等-等等等等等一下！”男孩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在斯塔克开始讲起婚戒的时候结结巴巴地尖叫了起来，“你-你说什么——结婚？！”

    “对啊。”斯塔克眉毛一挑，看上去无辜极了，“干嘛这么惊讶？我刚刚应该没说错吧，我是你的未婚夫，又不是来认私生子的爸爸，讨论结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吗？” 

    他的语气笃定，态度十分诚恳，就好像真和彼得是一对热恋三年正准备谈婚论嫁的黏糊情侣，而非两个三分钟前才刚刚见面的陌生人。 

    彼得现在十分确定以及肯定是这个世界疯了，“但是我-我才刚满十四岁！我还没有成年，我都还没有分化！” 

    沙发上的男人笑得更欢了。他歪了歪头，让更多的调侃意味从那双漂亮的棕褐色眼睛里流淌出来，叹息道：“哦孩子，可怜的孩子——你都没有了解过婚姻法的吗？纽约州早在1929年就立法规定，年满十四岁的居民，即使还没有分化出姓种，也是可以结婚的*。” 

    这、这是什么见鬼的奇葩法律啊？彼得欲哭无泪。他仍然试图垂死挣扎：“可，可是，可是我完全不知道……” 

    “够了，斯塔克先生！请不要再戏弄彼得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梅姨突然厉声呵斥道。她的双手紧张地扭在一起，脸上写满了焦虑，却仍然努力挺直了脊背，下巴绷出凌厉的弧线，“如果他不得不接受……这个，至少他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彼得从未听过婶婶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男孩吓得一缩。被呵斥的对象却只是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过头，瞬间换上一脸歉意，“抱歉，梅，只是你的外甥实在是太可爱了——呃，当然啦，这并不是说我是恋童癖，我只是觉得他真的很可爱，各种意义上的。” 

    梅姨瞪着他的样子像是一头随时会暴起咬人的母狮子。

    “呃，哈罗？”彼得试探地举起了手，“嗨？你们介不介意发发善心，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斯塔克发出一声轻笑。他低头在手机上戳戳点点一阵，将它举到彼得的面前。屏幕上是一则占据了整个版面的新闻：诺曼·奥斯本近日去世，八百亿美元遗产或无人继承，配图是一位彼得从未见过的中年人，满头灰发，面容硬朗，正朝着镜头和蔼地微笑。 

    有钱人的世界啊……贫民少年酸溜溜地撇了撇嘴。八百亿美元吶——他跟奈德攒了好久的钱要买的死星模型，也不过就六百美元呢。

    “别一幅吃了酸葡萄的样子，男孩。”斯塔克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毕竟，这些遗产，现在可全都是你彼得·帕克——或者说，彼得·奥斯本-帕克的了。” 

    彼得眨了眨眼。“呃……啥？”

    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男孩目瞪口呆地听完了一个离奇曲折、荡气回肠的故事：他的本叔，实际上不是他的亲舅舅，而是他的生父远到没什么血缘关系的远房亲戚；而他，彼得·帕克，皇后区身无所长的穷小子，事实上也并不是本叔口中“同父异母姐姐的遗腹子”，而是奥斯本集团已故首席执行官的独子。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位首席执行官，正巧是诺曼·奥斯本唯一的女儿——也就是说，从法律意义上来讲，他是奥斯本集团前任总裁诺曼·奥斯本的亲孙子，并且还是唯一在世的那种……而，由于这位可怜的老奥斯本死得突然、生前又未立下遗嘱，按照法律，眼下他又成为了诺曼·奥斯本的合法遗产继承人——对，仍然是唯一在世的那种。

 

   ……这他妈都是什么狗血肥皂剧的剧情！

 

    “如果我真的是我父母唯一的儿子，那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丢给本叔！”彼得不可置信地高喊，“还有那个，呃……那个奥斯本，他要是真是我的祖父，为什么会十多年从来没管过这件事？”

    “这个你问我也没用，我又不是当事人。”斯塔克施施然耸肩，“但是，我们在你叔叔房间暗格里的保险箱中发现了你的出生证明，足以证实你是玛丽·奥斯本-帕克与理查德·奥斯本-帕克的婚生子。“ 

    彼得立刻哑了火。他挠挠脑袋，低声问沉默的婶婶，“梅姨，你知道这件事吗……？”

    梅姨摇头。“本一直告诉我，你是他继姐的遗腹子，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她说着，情不自禁地捂住眼睛，小声哽咽起来。

    彼得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本叔的死亡是对他们原本幸福的小家庭的致命一击，即使已经过去了四年，留下的伤痕却始终没有被抚平……尤其是当年枪杀他的劫匪到现在仍然没有被抓到，这成了梗在婶侄二人心中的一根尖刺。 

    “呃，很抱歉打扰你们之间的良好互动，但是我还没有说完呢。”斯塔克拍了拍手掌，打破了房间中压抑的寂静，“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为了亿万富翁当然很好，可现在别的问题先不提，这八百亿遗产你首先就取不出来，更别说使用了。”

    ——遗产法规定，在原财产所有者死亡后9个月内，继承人或遗产管理人要先以现金方式缴纳一笔巨额遗产税，才能继承并分配财产。老奥斯本生前并未立过遗嘱，自然也未指定过遗产管理人；而作为法定继承人的彼得，却显然拿不出那样一笔巨款。 

    “更别提继承后还会有更多问题……光是公司的管理，就不是一个十四岁的皇后区高中生所能处理得了的。”斯塔克说，“但如果你与我结婚就不一样了。我们结婚之后，我就能以伴侣的名义，向法庭申请成为你的遗产管理者，帮你缴纳遗产税、管理公司以及处理一切后续事务。当然，作为商人，我肯定会抽取一定的报酬，不过抽取多少我可以和你们协商后在婚前财产协议中写明——损失一小部分钱财，总比你最后可能什么也拿不到要好吧。”

    他说的光明正大，却让彼得偷偷涨红了脸颊——大抵涉世未深的孩子，心中总会对婚姻抱有一种近乎梦幻的憧憬；然而斯塔克却大大方方地将婚姻明码标价，公事公办得好像只不过是在做一桩生意，这让少年同时感到放松与失落，还有一点没法解释的难为情。“我……”

   “就不能干脆放弃这笔遗产的继承权吗？”

    梅姨突然插了话。她担忧地看向自己年幼的侄子——他才十四岁啊，那么小，那么瘦弱，像是刚长出枝丫的幼苗，连一阵强风都能吹倒。他要怎么以这幅脆弱的孩童的身躯，去迎接来自成人世界的恶意的风暴？

“我们不要了，什么遗产，什么公司，都不要了，就让这个孩子安安生生地过自己的日子不行吗？彼得跟你们不一样，他不是在那些含着银汤勺出生的人当中长大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不懂要怎么保护自己……”

    那一刻，彼得确定自己在斯塔克的眼中看见了瞬间的动容。然而男人随即低下头，将神情深深地掩藏在浓密的睫毛之下。

    “夫人，我理解您的担忧，彼得很幸运有您这样真心担忧他的亲人。”他慢慢地说，“不幸的是，尽管我们总说孩子是无辜的，事实却是，只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人就必须为他们的出身负责。不管你乐意与否，彼得从今天起将终生都背负着‘诺曼·奥斯本的孙子’这个身份，随之而来的财富、危险、权力与责任，不是你和他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况且，你们还要考虑各种罪犯的想法呢。”斯塔克抬起眼，又恢复了轻松随意的语气，“就在半小时以前，已经有人在网上将彼得的真实身世曝光出来了……猜猜看在这过去的半个小时里，你们一共收到了多少封威胁邮件？”

    ——最终的统计结果是三百二十七封。这还仅仅是邮件，不包括各种言辞激烈的短信、电话与留言。梅姨被这个可怕的数字吓到了，抱着彼得哭了一个小时，最终在婚前财产协议上签了字——这就是彼得现在为什么站在这里了。

 

    “哈罗，哈罗？彼得？帕克先生？”

    彼得一哆嗦，从镜子上移开视线，正看到斯塔克先生微微皱起的脸。“想什么呢，孩子？”

    “对-对不起，先生！”他差点跳起来，忙不迭地向对方道歉，“对不起，我-我不该走神的……”

    “你老是这么紧张做什么？”男人扶住额头，无奈地低声笑了起来，“作为一个新晋的亿万富翁你平静的很，却对结婚这件事反应这么大——看来这桩权宜婚姻对你来说真的意义重大，嗯？”

    “不，呃，那个，我……”彼得尴尬得舌头打结，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的好。对他来说这确实意义重大，然而赋予它意义的却不是婚姻本身，而是即将要与他结婚的人——可是在斯塔克先生眼中，他们大概还是刚见面没多久吧？如果这样讲出来的话，会不会显得自己像个变态？

    彼得不想让自己显得像个变态，更不想让斯塔克先生因此讨厌他。绝对不想。

    “好了，”他还在苦苦纠结，斯塔克先生却忽然说，“我来看看……“ 

    中年人说着、伸出双臂，十分自然地环住了彼得，温热的手擦过男孩的脖颈，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彼得被他的突然逼近吓得一僵，像公路上被车头灯照住的小鹿。他差不多什么也没想，下意识地伸手抱了回去。

    好温暖，好厚实，好甜——天啊，是错觉、还是斯塔克先生身上真的散发着枫糖的甜香？彼得将头埋在男人的胸膛里，几乎要往外流口水。

    上帝啊，这可真是彼得闻过的最好闻的古龙水了，就是闻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威严的大人，倒像是鲜花滴上蜜糖，或者一大片盛开的小雏菊。

    “真贴心，孩子，”斯塔克先生没动，声音在胸腔里低沉地震动着，“只是，我可不是在抱你——我只是在顺领带而已。”

    ……哦。

    彼得窘窘地松开了手。男人随即拉远了两人间的距离，手指顺势将丝质领带从后捋到前，最后整了整领口，退开两步打量一下，又抚平了白衬衫的前襟。

    “完美。”他满意地说，“其实你穿西装还挺好看的，但这次时间太紧只能委屈你穿成衣，等待会结完婚我再带你去裁缝铺做几套合身的。”

    彼得乖巧地点了点头，双手却在身侧慢慢攥成一团。“等结完婚”这几个词像是突然响起的枪声惊醒了他，从一开始就被有意无意忽视的事实此刻终于被摆上了台面：他即将要与一个大他二十二岁的男性Omega结婚了。

    惊慌、茫然与恐惧姗姗来迟：他还没有分化，连初恋都不曾有过，就不得不与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人结为终身伴侣，而且对方既聪明又富有，要拿捏他简直都不用亲自动一根手指头。他将会面临什么？他未来的丈夫会对他好吗？他会打他吗？会允许他上学吗？会大度到容忍他偶尔，哪怕只是偶尔也好，去见见梅姨吗？

    “嘿，孩子，放松些。”

    一只温暖的手包裹住他小小的拳头。斯塔克先生对着他微笑，像个真正值得信赖的长辈那样，沉稳，和蔼，可以依靠。“别紧张好吗？我会保护好你的。我发誓。”

    他微热的体温熨烫在彼得的皮肤上，男孩闻着鼻尖萦绕不散的甜香，莫名其妙地，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嗯。”他说，在被斯塔克牵着往外走时偷偷地握紧了对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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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的都是真的美国法律（十四岁可结婚与先缴税后继承）。不过我不知道遗产继承人的配偶，在现实生活中能不能成为遗产管理人啦，大家就看个乐吧？

下一章婚礼。